2018年3月20日星期二

爸爸,要记住你是个勇士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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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有意思吧(www.u148.net)

 

离第三次化疗还有一周的时间,先带老爸去测血常规,白细胞的读数只有2.9,可把我愁坏了。(白细胞读数低于4,就要停止化疗,我同时测了自己的做对比,读数是9.8,姐姐说我的指标棒得呱呱叫。)

想了很多办法给他升白,五红汤、牛尾汤、鲫鱼汤轮换着喝,每天下午用艾灸熏烤穴位,睡前泡脚,一周以后按时去医院做化疗前的检查,白细胞测出来的结果是4.2,没有耽误化疗,我才稍微松了一口气。

老爸生病以后,我时时刻刻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,不管做什么,潜意识里都在思考他的病情。每天抽空跟姐姐讨论如何照顾好他,饮食和生活上要注意什么。

不二说,人生了病之后,三分之一靠医院,三分之一靠自己,还有三分之一靠家人的照顾。姐姐做的不止三分之一,她努力多做几分,为的是怕医院有疏忽,也为了让老爸更轻松几分。

每次化疗的药物清单我都要拍下来给她看,她对一些药物有疑问,就一定要弄清楚。第二次化疗的时候医生加用了维生素B6,这个是防止化疗中出现恶心反胃的情况。但是,她在一些期刊上看到维生素B6会降低化疗药物的效果,她让我把疑虑告诉医生。医生在第三次化疗的时候去掉了维生素B6,她又担心这样会产生呕吐以及对肠胃有伤害,又让我去找医生咨询。

每次化疗,我都弄得医生不厌其烦,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像我们这样瞎操心的病人家属。

有时候我也会跟姐姐吵架,她怪我没有照顾好爸爸,我觉得有点委屈,但也从来没有怪过她。她离家那么远,心里着急又没有办法做点有用的事情,她肯定比我更难过吧。

有一天中午,她那边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,她突然跟我说,她最近有点抑郁,因为焦虑,手背和眼角上又出现了白癜风的白斑。她说她不想长大,想一直当个小孩。

我好像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么消极的话。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:白癜风的治愈率几乎为零,她治愈了;别人在美国几年做不出成绩,她两年就发表了很厉害的文章;课题组做不出来的数据她做出来了,试验结果刊在期刊的封面上;我爸生病之后,她几乎了解了所有关于直肠ca的知识……

这些天来,我一直沉浸在悲伤中,脑子里全都是消极的想法。其实她经受的痛苦不比我少,她在美国过得很辛苦,每天一边努力做实验,一边关注着我爸的病情。我怀疑她有没有好好睡觉,怎么随时随刻都在给我发微信。

她一直都相信自己,再难的事情,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,她坚信自己就属于那百分之一。这样的人,她一脆弱,就让我好难过。

她想一直当个小孩,是希望爸妈一直都不要变老。

第四次化疗结束之后,爸爸的不适感越来越强。在家服用希罗达期间,他的胃口越来越差,人也很疲惫,出门散步,在院子里走上几步就要坐下来休息。

看他这个样子,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。

他跟我商量能不能停止化疗,我跟姐姐担心这时候半途而废不仅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,还会引起复发的可能,狠心让他坚持做完六个疗程。

第五次化疗前,他的白细胞一直升不上去,我跟医生商量让他多休息一周的时间,可把他高兴坏了。

每天我和妈妈陪他在楼下的公园里散步,逼他日行六千步。重庆的冬天气温偏高,叶子常年不落,冬天也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色。人们只穿一件薄薄的棉衣,爸爸因为化疗体质变差,穿得比别人多一些,妈妈给他定做的睡衣跟棉被一样厚,他出门的时候总要带上帽子和口罩,加上走路的速度很慢,六十岁的他看上去像是老了很多。

身边都是健健康康,充满活力的老人或孩子,公园像往常一样,腊梅花败,玉兰花开,从来没有闲下来的时刻,只有我和妈妈的心里十分落寞。山形依旧,流水潺潺,江月年年,星汉灿烂,原都不是为了要衬得人世无常的。

妈妈念佛,相信因果,每次老爸化疗前,她都让我买很多的鱼放生。老爸生病之后,我常常怀疑“善恶因果”的存在。我爸爸是一个能够包容和善待别人的人,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好人,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人也会遭受劫难。我妈说,人生来都是有罪的,所以用今生的善去消前世的恶,一心向佛,求一份智慧,以醒贪迷。

或许真是佛祖的庇佑,爸爸顺利熬到了第六次的化疗。最后一次化疗在2017年3月8号,单位放半天假,我请了半天假,在医院陪着他输了最后四瓶奥沙利铂。

 

最后两次化疗,我申请了日间病房,这样可以在医院少待两天,减少了病人在路上奔波的辛苦。

 

日间病房没有床位,但病人不多,输液的时候可以躺在长椅上,家属坐在旁边看护。

 

来输液的都是癌症患者,年龄偏大,有些独自一人,有些由老伴陪着,很少见到子女长时间陪在病房的。年轻人要上班,要忙着赚钱,他们照顾父母的时间实在有限。

 

说来惭愧,我能做的其实也只有陪着而已。我不知道这种单纯的陪着,对于我爸来说,有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。

 

坐在我旁边的是个男生,年龄不大,特别清瘦,虽然戴着口罩,还是能看出一个清秀的轮廓。他一个人来输液,三个多小时一句话都没说,输完液,护士帮他拔掉针头,他背着背包离开了病房。

 

每次看到或听到这么年轻的患者,心里都有一种酸楚,命运有时候真的毫无公平可言。

 

一整天病房都特别安静,人们一般不跟陌生人交流,更不会去打听别人的病情,因为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关心,都会显得特别苍白。他们看起来都很冷淡,但其实很亲切,也很坚强。

 

或许是因为接近胜利,爸爸的心情比较好,输奥沙利铂的时候没有呕吐的感觉。拔掉针管的那一刻,我真的特别为他感到自豪,他做到了命运分配给他的那三分之一。

 

化疗结束之后,就是修养身体,迎接第二次的手术。

 

重庆的春天气温骤升,一切都充满着生机和希望,爸爸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硬朗了起来。

 

一个月后,我给他们定了去上海的机票,他们先去上海复查,等确定了手术时间,我再请假过去。

 

把他们送到机场,我赶回单位上班。下班回到家里,家里一个人都没有。没有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,也没有热腾腾的晚饭。餐桌上还有妈妈早上给我留的饼,我几口把它吃完,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落下来。

 

与爸妈朝夕相处的这半年来,虽然有过争吵,有过操心和忙碌,但是,带给我更多的还是慰藉和温暖,是我一生最难忘的经历。

 

爸妈离开之后,我突然明白了我姐说的那句想跟我换,如果这半年我不能陪在他们身边,内心的痛苦会更多吧。

 

经历了这一切,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除了自身的病患或亲友离去的痛苦是真实的,其他的痛苦都是你自己的价值观带给你的,都是自找的。

 

(微信公众号:heyixi007)

 

本文原始链接:http://www.u148.net/article/142552.html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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