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岁月是逆流而上的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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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写故乡或许还太近，现在写故人或许还太早，只有记忆里村东头那条长长的泥巴路，我怎么走也走不完，村西头豪沟和长塘里的龙虾怎么抓也抓不尽。那时候堂弟还拿着炮仗在炸牛屎，倏忽间已成两个儿子的父亲了~~~

 

堂弟比我小整整一岁，是我叔叔家的儿子，自幼孽性缠身，村里出了名的精灵鬼，没有他不玩的，没有他不敢的。

 

我们那时候，镇上流行打游戏，都是藏在民房里的那种，97拳皇，魂斗罗，超级玛丽，他样样精通。有一次我见他和另外一个小伙伴用板车拉着一袋稻子往村头去，我就问他干什么去，他说是他妈让他送去加工，我也没多想，谁知第二天才知道，他是为了去打游戏，把稻子拉去卖了换钱，为这事没少挨我婶婶的揍。

 

我们小时候住的村子，中间一条一车宽的泥巴路，把村子分成东边和西边，我们的家在西边，又分成前后两排，中间有一条水沟，一片菜园子，一块农家用来晒谷子的场地隔开，他家在我家正前面一排。

 

小时候我们一起上的学前班，我叔叔婶婶怕他小，上学一个人会受欺负，所以干脆提前一年和我一起上学，这样好歹在一起有个照应，毕竟那时候在村子里还没有我打不赢的小伙伴。

 

我们一起上学，一起放学，一起在路上跟人打架，那时候从家里到学校感觉好远好远，每天走不完的路，我们渴了就学小牛一样，爬在水塘边上喝两口。随处可见的蛇，遇见我们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，十有八九都是死在我们的手里，或者打个半死，提起尾巴倒拎着带到学校吓唬女孩子。

 

陈年的果实红透在柿子树的高处，蝉鸣的节奏乘着微风弥漫在午后，小伙伴们脱去球鞋，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深夏，像自由的海豚，在那片永不褪色的天空，泛起了***样的欢笑。

 

夏天的中午我们从来不睡午觉，带上一帮小跟班出去偷人家的杏子，桃子，梨，我们远远从田地的草丛里穿过去，然后躲在草丛里看主人家是不是都睡午觉了，然后偷偷溜到屋后，桃子树矮，直接摘就可以，顶多爬上去也不是难事。梨树高，我们就从地上捡了石头和木棍往树上扔，打下几个算几个，小伙伴们一分，然后笑着闹着去长塘和豪沟边钓龙虾。

 

要说现在的龙虾这么贵，那时候简直多到抓不完，一根小棍子上栓上一截线，然后随便从田里打来一只田鸡再系到线的另外一头，沉到水里，一个下午至少一桶龙虾，回家剁了喂鸭子，鸭子真他妈喜欢吃龙虾，比现在的人还喜欢吃，那些蠢鸭子，嘎嘎嘎的，被龙虾活活撑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。每到春夏季节，下雨天的时候，放学路上穿着胶鞋，拿个塑料袋，一路从田间沟渠捡到村子里，妈的，根本捡不完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龙虾，也不知道有啥用，有时候捡回来纯属为了玩，死了就扔了。

 

那时候，我们扛着扫帚，满村子追着蜻蜓跑；暴雨来临前，张着嘴巴跟大风赛跑；拎着桶，跟在父亲的犁后面捡龙虾；全村子的树挨个都要爬上一遍，抓到的天牛和蝉，用绳子系起来，到处遛弯；夏夜睡在楼顶，听长辈给我们出谜语。他妈的，那样的大好年华，让我们上学简直浪费，不知道有多少游戏，多少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，整个暑假的时间，不吃不睡也不够我们用的。

 

谁知在记忆的长河里，我们一个猛子扎下去，再露出水面时，已是而立之年！

 

姑姑家住在前面另外一个村庄，去她家要穿过好几个村庄，几乎没有路，都是田间地头小河埂，那时候的我们还太小，大人们不敢让我们自己去，但是我们喜欢去姑姑家，她家就一个儿子，我们的表弟，家里条件也比较好，吃的玩的都多，重点是姑姑对我们特别好，有一次奶奶有事情让我和堂弟过去找姑姑，特别交待我们两个一起去怕不怕，开玩笑，我们敢偷人家桃子，敢爬到满是洋喇子的梨树上摘梨，放学路上遍地的找蛇玩儿，我们天不怕地不怕，这点儿事肯定包在我们身上了。

 

那时候正值暑假，农忙季节，家家户户在种水稻，我们一路上摘毛令子吃，摘飘飘油吃，见到小沟或者有流水的地方，就会去看看有没有鱼或者泥鳅。两个侠客手里各拿一把“宝剑”，路边的“野花妖”个个被我们斩了头，一路上也不知几条蛇妖，都死在我们的剑下，那一路简直比西天取经还有意义。

 

奶奶还特别给了我们五块钱，要我们路过前面庄子小店的时候，买点糖带去给表弟。那家小店我们也是知道的，老板也是个老奶奶，感觉比我奶奶小一些岁数，每次奶奶带我们去的时候，都是从她家店里买些小零食带去给表弟。我们到了小店选了一点水果糖，五块钱没有用完，剩下就中饱私囊，我们自己买了零食。

 

狗日的小时候，我们跑起来比风还快，我妈拿着扁担满村子追着要打我，我比猴子还利索的爬到树上去，但是为什么等到姑姑家的时候太阳也还是下山了。

 

一看姑姑家没人，然后邻居看到我们两个小鬼来了，说姑姑家在插秧，大家都在农忙，让我们在门口等，我那表弟也是放暑假去了他的姑姑家。见天也快黑了，我和堂弟就选择等姑姑回来，姑姑家门前一片菜园子，里面有一颗柿子树，刚好可以猫下我们两个，所以我们就上了树，站得高看得远，在树上眺望姑姑有没有出现在地平线上，或者是月光下。一路上我们玩的也累了，也饿了，这时候堂弟想到带给表弟的糖，他说不如我们一人吃一个吧，解解饿，再说总共吃两个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，我作为保管人，也愉快的答应了，可是吃完一颗糖后，还是不见姑姑姑夫回来，于是我们商议再吃一个吧，吃完姑姑应该就回来了。

 

我们两个就这样猫在树上，聊天说话，听水塘里传来的蛙声一片，看寒月渐渐爬到柿子树的枝头，姑姑回来时，我们远远迎上去，提着手里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清的糖果说：奶奶让我们带的！

 

如果岁月是逆流而上的水，如果时光是可以重聚成堆的牛屎，如果记忆是从少年衣杉上滴落的桑葚汁，我们可能还会傻乎乎的希望快点长大！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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