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7月18日星期二

“老样子?”“老样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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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七佛  图 |  XXXXuAn  

 

01

 

我十三岁之前,是住在忆帆河边上的。那时候,家里还是土房子,土房子的门前有一方鱼塘和十多棵果树。

 

那时候,我经常上爬果树,下闯鱼塘。在果树桠子上捉风看远方,在池塘里抓鱼谈晚春吃桃,盛夏吃梨。

 

那时候,老爹还是个绝代风华的70岁老头,喜欢说书写毛笔字,还喜欢修理那些只长个儿不开花的果树。

 

以前家门口有一棵桃树,三月份开花,五月份结果,六月份果人腹。

 

有一年,活了十多年的桃树,突然就不争气了,结出的桃又小又涩。后来就被老爹连根拔起,填了鱼塘。

 

最后只剩***十棵梨树,在老爹的工具箱下,一茬又一茬地开花结果。

 

那时候,我们吃梨子,不像现在剥完皮就直接下肚了。而是先将梨子剥皮,然后装入网袋,用绳子拴上,悬于井底。

 

过个半刻钟,提上来。切成月牙瓣,一咬一嚼,清凉四溢,连眼睛都是清凉的。那时吃梨,比写诗还文艺。

 

十三岁那年,老爹去世。那些梨树嘚瑟得不了,再也没有把家里人放在眼里。

 

想不开花的时候就不开花,想不结果的时候就不结果。

 

后来,这帮老家伙们就悲剧了,落得十来棵兄弟中只有一树生还。

 

现在唯一生还的这棵老梨树,已经有40岁高龄了。只是没人修理他,他也自己慢慢颓废了。

 

原以为,只有人丢了心爱的人,才会一蹶不振,孤独终老。

 

后来才知道,草木离了修理他们的人,照样也会一蹶不振,孤独终老。

 

02

 

十三岁之后,搬了家。家里没有老井,更没有梨树。夏天没梨吃的时候,我就改吃凉粉,吃黄瓜。

 

凉粉是自制的,每到初夏,都有小商贩,穿街走巷卖凉粉。

 

那时候小商贩用的还是老爷车,车的后座上绑着一个很大的木箱子。

 

木箱子里有一大块凉粉,旁边的格子里还有酱油、醋、蒜、辣椒、香油等调料。

 

每次我想吃的时候,奶奶就会从四方巾中拿出纸质的两块钱买上一块。

 

而黄瓜,从小就是我盯着长大的,从光屁股到最后瓜走藤死。

 

以前家门前有三分地,地里生出黄瓜芽的时候,我就开始制作小木板,刻上我的名字,然后挂在黄瓜架子上。

 

没过多久,小木板被雨水冲烂了,冲没了。我又制作一个小木板,刻上我的名字,挂在了长得最好的黄瓜苗子上。

 

之后每天去看一眼,盼着它快快长大,好快点滚进我的肚子。

 

那时候,三分地里的黄瓜是三伏天桌上的一道好菜。我蹲在38度的阳光下,一口从小时候吃成长大后。

 

小时候,我们有很多的时间,去看黄瓜的芽儿从泥土里钻出来。

 

再慢慢爬上竹竿,开出黄色的小花,引来蜜蜂亲上一口,生出小黄瓜。

 

长大后,我们依然有很多的时间,去喝酒逛街吹牛逼。

 

却很少有时间,回故乡,吃妈妈做的菜,同学烧的饭。

 

03

 

长得大些的时候,我还爱吃辣,尤其是手工辣酱,辣酱菜。

 

那时候的老陈做得一手好酱菜。老陈是邻村人,做这行当的时候,还不及而立之年。

 

穿街走巷,靠吆喝声来招揽生意。

 

只要他经过我们村,从来都是人未来,声已到。

 

隔着十多户人家,我都能听到他尾音拖得很长的那句“酱油,酱菜,醋咧~~”

 

每次只要他一来,我都会第一个冲到他的面前,老陈,给我一桶辣椒酱,一桶醋,一桶酱油。

 

老陈呵呵笑,叫陈叔。

 

我说,你就叫老陈啊,村上的人都这样叫你,那我也这样叫你。

 

在很长的一段时间,我都以为老陈,姓老,名陈。

 

老陈顾着招呼其他客人,没有反驳我。

 

后来我去外地上学,很少回家,也很少再碰见老陈。

 

去年在家,老陈那句“酱油,酱菜,醋咧~~~”响起的时候,我鞋都没换,就冲出了家门。

 

老陈推着他的三轮车,依旧还是老样子,傻呵呵地对我笑,来些什么?

 

我看着熟悉的瓶瓶罐罐,闻着陈年老醋的味道,像回到了小时候。

 

过了一会儿,老陈问我,还是老样子?

 

我愣了愣,我一直以为老陈不会记得我,更加不会记得我喜欢吃什么。

 

可在老陈很熟练地帮我打辣椒酱的时候,我发现,我错了。

 

老样子,有多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了?

 

现在的生活,可能同一家店的同一种面,点了好多回,不放香菜多放醋和辣椒也说了很多遍。

 

可饭店老板依旧不会记得你喜欢吃什么?更不会在你下次来的时候,对你说,老样子?

 

他可能会在心里嘀咕,24号桌的那个人,点了两年的青菜面,应该是个穷鬼吧。

 

后来的很多年,你依旧需要苦口婆心地跟他讲,一碗青菜面,不加香葱,多点辣椒,多点醋。

 

一遍两遍,千遍万遍。

 

或许这就是所说的,离开故乡后,从此再无童年,也再无人情味。

 

04

 

前些日子,家里长了十年的树被卖了。总共十来棵,2007年入土,2017年为安。

 

我记得,树刚栽下去的时候,我还将我的名字刻在了上面。

 

二十多岁的年纪,我们只离开家乡四个春秋。可归来之后,家乡和人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。

 

仍然还年轻我们,只能在深夜里感叹年少的时光一去不复返。

 

感叹童年里那些光着屁股一起玩泥巴的人,不去想他,就真的再也不会想起。

 

感叹童年啊,是春天里的莴苣,是夏天的凉粉,黄瓜,西红柿,茄子,辣椒。

 

是秋天的山芋,扁豆。是冬天的萝卜,大白菜,咸菜,冰糖葫芦。

 

有人说,家乡之所以叫家乡,是因为有老人在。老人不在了,家乡就成了回不去的故乡。

 

什么,你说家乡回不去那就不回去吧?

 

那可不行啊,那棵活了40多岁的梨树还在苟延残喘,等着我跟他握手言和。

 

泥土里还埋着我吐下的西瓜种,等着我看它是如何地发芽,再打出花骨朵出来。

 

奶奶的锅里还煮着我最爱吃的清汤面,等着我回去拿起碗筷吃上两口。

 

真的,我舍不得那个春有莴苣,夏有凉粉,秋有萝卜,冬有冰糖葫芦的小时候。

 

更舍不得埋在树下的一壶酒,挂在房梁上的二两肉,落在岁月里的三五好友。

 

我还想听有人问我一句,老样子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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