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7月5日星期三

爸爸,要记住你是个勇士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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决定放疗的第二天,我们一家早早去了医院门诊部,挂完号在候诊室等,见到医生却被告知应该去另外一栋楼里找另外一个医生。

要找的医生姓居,在放射楼的地下二楼。七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,这地下二楼却显得特别冷清。或许是因为接近中午,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。居医生的办公室里也没有人,我以为白跑了一趟,沮丧中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大厅经过,我一眼看到她胸前名牌的“居”字,赶忙上去询问。她说:“带病人先去做个模型,明天开始放疗。”

我有点不放心,问:“需不需要先做个全面的检查?”

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的老爸,说:“不用,他身体很好。”

简单几句对话,就给老爸定下了25次的放疗。

居医生带我去见她的助手,交代了几句,她就走了。小助手跟我介绍了放疗期间的注意事项,然后打印了份“知情同意书”让我签。

这份知情同意书详细写明了放疗可能出现的意外和风险,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真正面对的时候,还是犹豫。不二对我说:“这两天我研究过放疗的副作用,依爸爸的身体不会有事的。”

听了他的安慰,我心里好受了一些,人在脆弱的时候,总想听一些她希望听到的话,不管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有道理。

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,我找老妈签了这份知情同意书,因为不管亲情上我多么理直气壮,法律上我却没有签字的资格。就像不二安慰我一样,我对老妈说:“不要担心,医生就喜欢吓人,感冒药上还写着很多风险呢。”

签完知情同意书后,小助手给我爸做了个固定体模,又带他在隔壁CT室做了中靶区的勾画,就是在他的盆腔周围画了三个叉叉,她说:“整个放疗期间,这三个标记不能掉,每天要记得检查一下。”然后她又说:“这两天医生会根据病理报告做出放疗方案,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。”

决定放疗,也意味着开始了正式的治疗,来上海十天,每天都在迷茫和煎熬中度过,走进放射楼的那一瞬间,以后的路也逐渐明晰了起来。

因为要做打长期战的准备,已经不能再住宾馆了,除了高昂的住宿费以外,每天一日三餐也太将就,不适合病人长住。那天下午,老爸在宾馆里休息,我和老妈去医院周围找出租的房子。这些年来只听说上海的房价贵,笑看它一年年涨得离谱,没想到有一天,我也会成为其中的受害者。可家里有个病人,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在乎花钱的问题了,我们所有的希望就是他过得舒适。

搬去的地方环境很好,离医院很近,不远处是个大学校园,晚上吃完饭,我们一家去校园里散步。

我怕老爸有心理负担,想要开导他。我安慰他说:“其实咱们的分期算早的,可以直接手术,但放疗能降低手术风险,提高保肛的概率。”他说:“嗯,我听你和你姐的。”

这句话我听了有点欣慰,也有点心酸,这么多年来,从来没见他这么脆弱过。这次生病,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孩,十分无助,又十分可怜。有时候病人最痛苦不是身体,而是精神的坍塌。我和姐姐一直努力在做的,就是希望他像个正常人一样精神还在。我们从来不刻意隐瞒他的病情,因为我们知道他不是个傻瓜,什么都不告诉他,反而让他更担心。或许只有让他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,他才更有战胜体内坏细胞的勇气。

第二天一早,小助手电话通知我们上午十点半到十一点去放疗室取号,等待放疗,以后每次都是那个时间段,周一到周五放疗,周末休息。

接到电话,我和不二早早就去排队。大厅里有个自动报到的机器,时间一到,输入各自的就诊号,然后就会在屏幕上出现就诊的顺序。当前面只有4个人的时候,我再通知爸妈从家里出发。

我和不二在大厅里等,因为分了时段,大厅里等的人不多。旁边有个大叔,我向他打听放疗的感受,他说他已经放疗了二十次,没有出现明显的副作用。他问我们手术了没有。我说没有。他又问我们的主治医生是谁。我告诉他是张医生。他听了之后,劝我换医生,说他放疗前住过院做过手术,听到传闻说张医生的医术和医德都很差。

听了他的这番话,我一下子郁闷到了极点,坐在那里闷闷不乐。不二见状问我:“你是相信陌生人的评价,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?”

 

我说:“我不希望有一点的瑕疵。”

 

不二说:“这才刚刚开始,以后你要面临更多的选择和判断,每次一有反对意见你就动摇,那怎么能行呢。而且,不管哪个医院,都没有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治疗方式,所以你和你姐才那么努力地做功课呀。”

 

他这次来上海,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,很多时候,他只是陪在我身边不发表任何意见。但当我拿不定主意,或者左右摇摆的时候,他就会给我一个坚定的理由让我坚持下去。

 

十点半,爸妈准时到了放射楼,我们在大厅里等了一会,听到导诊台喊出我爸的名字,我和妈妈陪着他走到放射室门前,看着他换上拖鞋,又陪着他一起走到放射室里,看着医生将体模放在放射台上,又看着他慢慢躺在上面,露出画在盆骨上的三个叉叉。放射室里那么冰冷,一丝热气都没有,我的心也在瑟瑟抖个不停,那一瞬间,我又不争气地流泪了。

 

仪器工作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辐射,我们只能在隔离区外等。隔离门上的警示灯一边鸣叫一边闪烁,不知道我爸一个人在里面害不害怕。

 

整个过程我和妈妈的心一直揪着,持续了三分钟,警示灯灭,隔离门也缓缓打开。我和妈妈赶快进去接他。他说:“感觉挺好。”

 

第一次放疗就这样结束了,我们顺利完成了第一个小小的挑战。

 

居医生说,放疗会降低人的免疫功能,要我每隔一天带爸爸去门诊打增强免疫力的针。每周一测一次血常规。这样算下来,其实每天在医院的时间并不多,我和不二没有必要都在上海陪着。我离开重庆的时候跟领导请了三天假,结果一下子在上海待了十天,我要回去一趟,两周过后再来。我不在的时候,先让不二陪着。不管怎样,都要留一个人在上海,不然我和姐姐都放心不下。

 

回到重庆,我一个人在楼下散步,突然觉得人的生命真是轻,如我爸妈,一生坎坷,到了暮年又老病相催,是不是每个生命都会落此下场啊?然而,人的生命里还有一种重量,那就是亲情。因而这种重量,你愿意为之生也愿意为之死,愿意为之累,愿意在它的引力下耗尽生命。不是强言不悔,是清醒地从命。

 

而我始终相信,人的强大超乎自己的想象,流泪不会致死,伤口也会开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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